《明亮的夜晚》：那年夏天，四个女人的自由时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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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| 有书君 · 主播 | 依米

今天，我们继续共读《明亮的夜晚》这本书。

上一节，我们讲到，战后曾祖母一家前往熙岭生活，新雨大婶一家还在大邱，两家人一直书信来往。

时光荏苒，两家的孩子也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。

喜子成绩优异，上了重点高中，而祖母没有上学，做针线活赚钱谋生，先是仓促嫁了人，后来因丈夫重婚而分开。

明淑奶奶去世后，祖母才知道，明淑奶奶一直非常疼爱她，想念她，这让后知后觉的祖母深感遗憾和心痛。

祖母与曾祖父决裂

智妍开着车，行驶在夜晚的山路上，开到半山腰时，一辆开着前灯的汽车加速驶来，智妍立刻右打方向盘，刹那间，眼前一片刺目的明亮。

出事了，怎么感觉不到疼？

智妍发现，自己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，在妈妈背上咯咯笑着，祖母在给一个小女孩洗脸，那个小女孩，是自己的姐姐。

场景一转，姐姐骑在自行车上，智妍坐在后座，紧紧抱着姐姐的背，闻着姐姐身上草莓泡泡糖的味道，好舒服，好平静的感觉。

智妍忍不住喊起来：

“姐姐，不要走！

不要离开我！”

八岁的姐姐转过来，轻轻拍着智妍的背，在明亮的光线里，姐姐大声笑着说：

“智妍啊，傻瓜，我从没离开过你。”

路人在车祸现场发现智妍已经昏迷，拨打了119，将她送到医院。

汽车严重受损几乎报废，万幸智妍只是受了些外伤，并不严重。

智妍在急诊室醒来，呕吐后，慢慢恢复了意识，觉得胸口和颈椎有些疼，医生说，需要休息几天观察。

医生出去后，焦急的祖母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，走到智妍跟前，紧张地盯着智妍上上下下看了半天，才开口道：

“真该把那些酒后驾车的家伙都枪毙，狗崽子差点要了我孙女的命。”

祖母寸步不离地陪着智妍，智妍吃了饭，昏睡了一会儿，醒来后，在祖母的搀扶下，到医院门前走了走，坐了坐。

风起了，有些凉，祖母拿出一件紫色的羊毛披肩，披在智妍肩上。

智妍问祖母：

“当年那个男人走后，您是怎么生活的？”

祖母面色凝重地说，当时，自己坚持要抚养智妍的妈妈，但没法把孩子登记到自己的户籍上，以前的法律就是那样的，如果孩子的生父主张把孩子登记在自己的户籍上，孩子的母亲就没有任何权利。

最后，为了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照顾，祖母不得不接受，把智妍妈妈登记在生父吉南善的户籍上。

从此，在法律上，祖母和智妍妈妈不是母女关系，她连个普普通通的存折，都没法给自己的女儿办。

吉南善跟前妻走后没多久，喜子寄来一封信，说自己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梨花女子大学数学系，还获得了首席奖学金，不用为学费担心了。

祖母一遍遍读着这封信，既为喜子自豪，同时也觉得，自己和喜子离得越来越远了，终有一天，喜子会成为大人物，忘记自己。

祖母不想让喜子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，她用手里最好的布，给喜子做了一件衬衫和一条裙子，寄到了大邱。

再后来，祖母每天背着孩子，在村里到处找工作，主要是帮人修补衣服，有时候也能接到一些量身定做衣服的活儿，渐渐地有了口碑，祖母就挤出睡觉的时间来工作，她知道，只有拼命努力，才能养活自己和孩子。

曾祖父知道祖母和吉南善分开的消息后，来到家里责骂祖母，嫌她无能，没把丈夫留在熙岭。

那天祖母正卧病在床，闭着眼晴听着曾祖父滔滔不绝地埋怨，忍受着他言语的鞭笞。

曾祖母走到曾祖父面前，说：

“这些话你若再敢说一遍，我就跟你拼命。

再这么说英玉，就从我们眼前消失吧！”

曾祖父气得指着曾祖母骂道：

“你算什么东西，敢这样当着自己丈夫的面说话？

要不是我，你早就活不成了！”

曾祖母说：

“是，要不是你，我可能活不成，所以我才跟你过了这么多年。

可是，是我要和你结婚的吗？

是我让你抛弃父母的吗？

凭什么我一辈子都不能说个‘不’字？

我们英玉，我的命根子英玉，也要成为你的出气筒？

她已经这么难过了，你还要出言羞辱她？”

曾祖父抓起地上的一本书，就要砸向曾祖母，曾祖母用双手抱住头。

就在这时，祖母张开干枯的嘴唇，用红肿的眼睛望向曾祖父，说：

“爸爸，您去死吧，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。”

祖母从小到大，都对曾祖父恭恭敬敬，那一瞬间，出于彻骨的绝望，她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准则。

几个月后，曾祖父在马路边，被一辆公交车撞死了。

葬礼上，祖母心神恍惚，自己叫父亲去死，他就真的死了。

就算再恨他，也不至于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，竟然是这样。

说到这，祖母停下来，用双手揉了揉眼睛。

智妍说：

“是曾祖父把有妇之夫的男人介绍给了自己的女儿，不仅如此，他还说丈夫离开了是您的错，作为亲生父亲，竟然这么做，您受到了很大的伤害，太难过了，所以才那么说的，这不是罪。”

祖母努力扬起嘴角，笑了，说：“我明白，谢谢你，智妍。”

相聚与永别

曾祖父葬礼后不久，新雨大婶来了熙岭，曾祖母和祖母，背着智妍的妈妈，一起去公共汽车站接新雨大婶。

翘首期盼中，新雨大婶从汽车上下来了，她头顶着一大件行李，一看到曾祖母她们，就不停地挥手。

曾祖母迎上前去，紧紧抱住了新雨大婶，很久都没有松手。

祖母接过了新雨大婶的行李，看着母亲和新雨大婶长久地拥抱在一起，发现新雨大婶老了很多，脸上布满了粗大的皱纹，身材变得更加瘦小了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。

曾祖母对新雨大婶的变化没说一言半语，但祖母从曾祖母的眼睛里，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惊慌。

回到家后，新雨大婶打开了那件巨大的行李，里面装的东西都撒了出来，有糖果、辣椒面、柿饼、松子、蕨菜干、铅笔、书、皮球、各种各样的衣物，还有小孩子的玩具和一个不锈钢锅。

曾祖母看着新雨大婶带来的礼物，表情十分凝重，说：

“你哪来的钱，买这么多东西？”

新雨大婶笑着说：

“就是一点点攒的，我们这么久没见过面了，难道我连这点钱都攒不出来吗？

英玉结婚的时候、生孩子的时候，我都没有做过什么，这是我的一片心意，你们就高高兴兴地收下吧。”

祖母精心准备了饭菜，蒸了鱿鱼，煎了鲽鱼，把腌得入味的越冬泡菜盛了冒尖一碗，还做了大麦饭。

新雨大婶津津有味地吃着祖母做的饭菜，赞不绝口。

入夜，大家一起在上房铺好被褥睡下。

曾祖母低声问新雨大婶：

“新雨，你吃饭什么的都还好吧？”

新雨大婶说：

“每天都按时吃饭的。

刚才你不是看到了吗，我吃得多香。”

曾祖母犹豫了一会儿，又说：“看你瘦了很多。”

新雨大婶说：

“你净担心些没用的，我在印刷厂做活，回家路上又走很远，这么累，能不掉点肉吗？”

第二天，新雨大婶跟曾祖母提议一起照张相，说因为不能经常见面，想念对方的时候，可以看看照片。

两人穿上白色的韩式短袄和黑裙子，带着祖母和智妍妈妈，一起去了照相馆。

从照相馆出来后，大家又一起去了海边。

天气炎热，但海边吹着凉爽的风。

那天，新雨大婶非常开心，她在海滩上踩水，追逐着浪花，尖叫着大笑。

几个人又在沙滩上扔皮球，看着彼此为了接住球手忙脚乱的样子，尽情地喊着，拍着手哈哈大笑。

那一天，她们无比自由，忘记了生活里的所有苦难。

第二天，新雨大婶回了大邱，曾祖母在她的包袱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，有干鱿鱼、干海带、干贻贝、干昆布，祖母知道，母亲为了准备给新雨大婶的这些礼物，用掉了她攒了很久的钱。

半年后，喜子从大邱发来一封电报，新雨大婶病倒了，曾祖母立刻赶往大邱。

新雨大婶躺在床上，隐隐还有一点意识，曾祖母对她说话时，她能用眼神做出一点回应。

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病，新雨大婶说倒下就倒下了，情况迅速恶化。

喜子哭得眼睛都肿了，曾祖母对着墙，眼泪顺着脸颊不住地往下流。

两人轮流照看着新雨大婶。

新雨大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，对外界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。

第三天的凌晨，曾祖母躺在新雨大婶身边，抱着她，望着她的脸，喃喃低语：

“我们的新雨，去一个不冷不饿的地方，不要再吃苦了，也不要再操心了，去见你想念的人吧。”

新雨大婶的身体渐渐起了变化，胸廓的颤抖消失了，呼出了最后一口气。

曾祖母和喜子抱着新雨大婶冰冷瘦削的身体，放声大哭。

老一代人在离去，新一代人在长大，后来祖母、喜子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子，两家人的缘分还能继续吗？

让我们下节继续来听。

发布于：天津